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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讯员 赵晨辰

　　黄河上的摆渡人，继承着北方粗犷与豪迈的地域性格，在汹涌澎湃的水面上勇往直前，双臂是鼓起的青筋，手心是粗糙的裂纹，豆大的汗珠在灼灼的日头下从不吝惜，颗颗晶莹地汇入黄河之中。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发源于青海的巴颜喀拉山脉查哈西拉山的扎曲、北麓的卡日曲，和星宿海西的约古宗列曲，从地图俯瞰，呈“几”字形，蜿蜿蜒蜒的形状恰似一条盘旋的巨龙，它是中国的象征，也是世界上的第五大长河。在这样波澜壮阔中，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黄河摆渡人，自然也有着刘禹锡笔下那般“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的气势，生活在黄河边上，经过了这黄沙的淘沥，身体精瘦而结实，脸上是皱纹形成的深深的沟壑，光着的膀子油亮有力。他们吃的是黄河水，卖的是黄河力，打鱼挖沙，撑船拉纤，从未懈怠。

　　黄河的水不像南方的江水一般温柔不惊，它喜怒哀乐十分鲜明，这样一来，黄河的船夫们要面临的挑战就多得多。有时遇上搁浅，就不得不赤着脚，踩着淤泥，下船亲自推送船上岸；有时遇上水流湍急，载着货物的船就像风雨中漂泊无依的一片叶子，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黄河船夫们就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团结一心，一齐与这奔腾怒吼的黄河水抵抗着。在一些不稳定的河道流域，渡口常常成三点形，三、四个水手要先拉纤，把船向上游拉出有二里地的平坦河岸上。等到大家都上了船，一人在前掌舵，其余的几个壮汉子划桨。船到河心浪大湍急旋涡多，他们用力一致，齐刷刷地喊着整齐的口号：“嗨！嗨！嗨！”用力地划。掌舵人就是这艘船的核心力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河水，即使面临再大的旋涡湍流，也要坚定不移，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操着尾桨保持平衡，为整支船保驾护航。

　　黄河水像汹涌可怕的巨兽，而河面上的这些船夫，就是要征服、驾驭它的神兵。虽是母亲河，但流水无情，辛苦工作却命丧黄河的船工们也大有人在。据报道说，从前渡船常常发生事故。一次赶上大风雨，社员们争着回家。一船上挤了十几个人和一头牛，船到河心一浪打进船舱，船一下子就沉了，死了许多人。黄河水上的摆渡人不似南方水乡之上的温润谦和，他们中的更多人，是不畏风浪的勇士。

　　号声嘹亮迎风浪，黄河摆渡人的号子声，也与南方摆渡人的抑扬顿挫截然不同。朗朗上口而又格外响亮的号子成为黄河摆渡人鼓气加油的伴奏曲。“刘备招亲过江东，船到江心起大风。能舍三宫并六院，不舍桃园三弟兄。”雄壮磅礴，他们肩上拉着粗制的麻绳，颈部的青筋都鼓起来，用力地嘶吼着，直唱出满腔的热血、生活的压力和这大河的壮阔。清脆嘹亮的号子声像搏击长空的雄鹰，扶摇而上，在苍茫的黄河土地上飞翔。

　　黄河岸畔的陕北常年干燥，黄沙漫天。荷叶渡村是坐落在这里的一座船夫村，因为早年交通不便，并没有公路，因此，航运在这一黄河古渡口就显得格外重要。14岁的李思命随父亲闹船，往返于包头到禹门之间，四季的奔波让他对黄河水道一清二楚，应付起千变万化的黄河水势也能了如指掌。而同镇的陈秀英，也对这黄河水有着深厚的感情，她的母亲曾因为和家里的长工私相授受，而被丢进河里。怀着陈秀英的女子在黄河水中漂流而下，最后被一黄河船夫所救。生下了陈秀英，而她的母亲，感念船夫的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从此情定在黄河岸畔，和黄河船夫过上了烟火气的日子。李思命认识陈秀英后，二人常常载货渡船，无聊时一问一答常常对唱，后来听了陈秀英母亲的故事，大为动容，便把黄河的形象唱成了九十九道弯，又往里添注了许多元素，以陈秀英母亲的故事为依托，创作出了“九十九个那艄公——呦——把——船——搬——”的《黄河船夫曲》。

　　它所歌颂的，正是在黄河上辛劳勇敢的船夫们。作为晋陕大峡谷黄河岸边船夫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它谱写出了船夫发自肺腑的心声，还有对自己苦难命运的抗争。荡气回肠的旋律和热情奔放的歌词，无一不彰显着北方黄河船夫们的劳苦生涯。黄河成为船夫们的魂，“你若藐视黄河，那就是藐视了我们整个民族”。  

　　随着科技的振兴与发展，黄河上的船夫们似乎大多不再以摆渡运船营生，现代轮渡、桥梁的应运而生，使得黄河渡船日渐式微。据报道，高青县黑里寨镇大郭村的黄河渡口，还存有一条渡船,每天运送来往的村民。开船的艄公，叫王道前，算是黄河下游的最后一位艄公。而在这里能保存下渡船这个职业，恰恰印证了王道前高超的渡船技术和淳朴憨厚的人品。据当地的老百姓们说，他是唯一的艄公,所以承担的任务更重，每日渡船的工作也颇为琐碎。大概正是黄河两岸浇筑的朴实无华，才能让这最后一名船夫，真诚从容地驻守在船上，踏实地跑好每一趟船。

　　如今，摆渡人划桨的“哗哗”声已经渐渐减弱，马达的“突突”声日渐兴起。摆渡人这个职业仿佛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在人们的记忆中一点点退却。追根溯源，不论是南方水乡的一叶小舟之上，那身披斗笠的摆渡老者，还是北方赤着胳膊裸露胸膛的黄河船夫，无一不是承担着传递的责任，他们渡人，渡牲畜，渡货物，把人们送向新的彼岸，助他们走向新的未来，却从不抱怨，只遥遥挥一挥手，继续漂泊在这水面上。社会的更迭与自然的交替把时光渡了一年又一年，却让这些辛勤的摆渡人永久地守在这片职业的长河中，他们渡不过去，也不愿渡的，是自己一生的职业信仰。勤劳、勇敢、无闻……正如摆渡人自己所说，只要有人需要，我就要跑好每一趟船。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19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