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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仪祉 资料图片

李仪祉（前排居中）会见外国水利工程专家 资料图片

　　□杨明

　　李仪祉(1882—1938)，字宜之，陕西蒲城人，被誉为“中国近代水利之父”。他在继承我国古代治河经验的基础上，汲取西方先进科技成果，创造性地提出了“黄河综合治理理论”，强调采取“上中下游兼顾、增加植被根除泥沙、兴建水库蓄洪防涨，以及因势疏导”等措施。直到今天，他的很多治黄思路仍然在黄河治理开发过程中得到广泛应用。

　　求学与办学

　　1894年中日甲午海战爆发，当时号称亚洲第一的北洋舰队全军覆没，震惊朝野。1901年，清政府提出：“造就人才，实为当今要务”。李仪祉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赴欧留学的。

　　当时，欧洲正处在水利发展的黄金时期。从莱茵河到多瑙河，大江大河得到治理，洪水得到控制，灌溉事业长足发展，围海造田，疏浚航道，极大地推动了欧洲各国的经济发展。这与旧中国的贫穷落后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李仪祉极为震动。

　　满怀一腔报国热情的李仪祉学成回国后，与实业救国的大商人张謇联手创办了中国首个水利高等专科学校——河海工程专门学校（河海大学前身），培养出我国第一批现代水利人才。宋希尚、沙玉清、汪胡桢等均在列。

　　西方学者与黄河

　　民国时期,西方学者开始关注黄河的泥沙问题，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美国人费礼门，德国人恩格斯、方修斯。他们通过实地考察、实验研究，发表了不少著述。

　　当时有关黄河治理的学术焦点是如何通过改善黄河主河槽以适应复杂变化的水沙运动规律。这几位学者的很多观点与中国古代传统治河实践的认识存在很大的差异。

　　在李仪祉的协调下，恩格斯在德国奥贝那赫水工实验室开展了两次关于缩窄堤距的黄河试验。方修斯则在德国汉诺威大学的水工试验场同步进行关于黄河问题的有关模型试验。

　　这是中国参与的最早期的浑水动床模型试验项目，也首开对传统治黄基本理论进行定量分析的先河。

　　有趣的是，在这场科学论战中，潘季驯的治河思想再次引起中外水利专家们的注意。外国专家虽观点各不相同，但都认为自己的观点和潘季驯的看法相吻合。

　　面对复杂的学术争论，李仪祉虽是仲裁者，既不以王景、贾让、潘季驯、靳辅之功自限，也不盲目崇外，而是审慎提出自己的学术观点。

　　实际上，由于黄河的情况太复杂了，费礼门、恩格斯等人不仅多次表达了对黄河治理决策的谨慎态度，也曾在给当时国民政府官员沈怡的信中表示“解决黄河问题，需要长久之分析与大力之研究，而不宜立即拟出计划实行之”。

　　直面黄河大洪水

　　1933年4月，李仪祉奉命筹设黄河水利委员会，并出任第一任委员长。当年8月，黄河下游发生了特大洪水。此次洪水造成黄河下游50余处决口，淹没冀鲁豫三省60余县，灾民达300多万人。

　　毁灭性的打击让当时的国民政府无力应付。9月1日，国民政府成立黄河水利救济委员会，开始赈灾。孔祥熙的同族弟弟孔祥榕任会长，兼任赈灾组组长。

　　作为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的李仪祉虽无实权，但一直忙碌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在目睹了黄河洪水给民众带来的灾难后，他开始反思中国治黄的根本问题，并构思未来中国的黄河治理方略。

　　黄河防洪的心腹之患在于泥沙。他通过系统的调查研究，不但提出解决泥沙问题的途径，即必须要上、中、下游统一治理，而且首次提出应将治黄重点放在西北黄土高原。他还主张在田间、溪沟、河谷中截留水沙，并提倡治理黄河与发展当地的农、林、牧、副业生产相结合，运用系统思维进行生态治沙和治水。

　　对于事关全局的防洪安全问题，他筹划三条出路：一是疏浚下游河槽；二是修建支流拦洪库；三是开辟减水河。

　　然而，他的规划还未及实施，孔祥榕于1935年冬兼任了黄河水利委员会副委员长一职。李仪祉对此很是不满。他发文直陈时弊：“然历来施于河之治功多矣，迄无成效者何耶？筑堤无学理之研究，守护无完善之方法，官吏无奉公之才德耳。欲根本图治，一要施科学的研究，二当改变其河务组织，洗清积弊，力谋更新始可。”

　　李仪祉虽一生耿直，但也有风趣的一面。他曾和朋友说：“以孔理财，以孔治水，水和财都要从那个孔里流出去。”他自觉不能和孔祥榕合作共事，便辞职回到老家，并在杨虎城主政陕西期间任省建设厅厅长。

　　关中往事

　　陕西关中地区自古就是黄河流域的粮仓。泾河位于关中之中，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历史上就有引泾水灌溉的传统。战国时期的郑国渠、汉代的白渠几乎成了中国古代灌溉水利的标志，自古就有“郑白之沃,衣食之源”的说法。

　　李仪祉筹划建设的泾惠渠工程早在1932年就建成通水。他回陕西任建设厅厅长期间，又完成了二期工程，灌溉面积也扩大到65万亩。在渭惠渠拦河大坝（南山坝）工程的合龙期间 ,他手书“土坝”二字贴在卧室，每天关注打坝的情况。

　　泾惠渠修成后，李仪祉明确宣布有劣迹的人，特别是提出官家子弟不能参加管理。有人来说情，他则不论来人职位高低，一概拒之，并说：“我不能一生一世做官，但却要一生一世做人。我不能为了做官，而忘了做人的义务；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忘了大众的利益。”

　　在水利施工中，李仪祉虽经手大量经费，但省钱做实事却是一贯原则。在修泾惠渠期间，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来陕公办。李仪祉当着杨虎城的面说：“现在整个国家陷于民穷财困之中，外寇欺凌，陕西今年又是荒年，而西安的军政人员却花天酒地！”当杨虎城解释是在接待何主任时，李仪祉更是怒从中来，当面骂道：“什么何主任！都是些混账王八蛋！”

　　李仪祉与穷苦百姓的感情是真挚而淳朴的。

　　泾惠渠修好后，听说有人偷偷种大烟，他并未交官查办，而是手拉着手，言辞恳切地对村民说：“若果有因水利而种洋烟，比用钢刀戳了我的心还要厉害。”言之切切，感人肺腑，泾惠渠沿岸自此再无一起偷种鸦片的事情发生。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20年2月20日